荒廢後梯

說到我居住的唐樓,其實已經是戰前的舊樓,樓高九層,包括天台。
而我剛剛是住在四樓,雖然沒有升降機,但走四層亦不算辛苦。
由於我當時年紀尚小,父母都不準我出街玩,而這座唐樓,便變成我的遊樂場了。

如果有居住過唐樓的人都會知道,唐樓除了慣常出入的正門,
一定還會有另一處供走火警用的後梯,而我所住的唐樓亦不會例外。
那一次,由於過於無聊了,父母又千叮萬囑不能走出街,亦不能走上天台,
因此,我只能夠在單位前的長走廊,跑來跑去,又頑皮地將一些小雜物,左拋右擲,
正發呆之際,忽然聽到好像有人在交頭接耳,細細私語,好奇心下,我隨聲尋找,
又怕被說話的人知道,所以我將步伐放輕,一步..一步..走向轉角位,
這一個位置,是向內街,被其他的建築物所遮掩,因此沒有陽光照射,
顯得份外陰森神秘;而盡頭則是一扇門,門上被一條粗鐵鍊所纏繞;
記得我剛剛搬來住的時候,亦曾經偷偷走近這扇門,輕輕推動過,
其實鐵鍊只是用來裝飾,勉強將門拉閉著,並沒有真正上鎖。

現在,我則爬在地上,走到那門前偷聽,
果然聲音是那扇門內傳出的,好像有兩個人在談話,
但他們所說的話,我一句也聽不懂,什麼"既呢"..什麼"爹嘩"...
我也不管了,只想偷看一下是什麼人在荒廢後梯中,
我輕輕的嘗試推開門,果然門還是虛俺,我逐吋逐吋地推,
推得門縫之間,足夠我通過為止,我低著頭從繫著兩扇門的鐵鍊下爬進了後梯....

後梯明顯已荒廢多時,四周都是塵埃雜物,我有點想咳嗽,但還是忍著,
沒有了門的阻隔,談話的聲音就變得清晰,而且在微弱的光線影照下,
只見在上層的樓梯轉角位,反影出一個人影,應該是個男的,這男的頭上戴著
一頂帽,還好像手執一支....長長尖尖的物件。

我繼續放輕腳步,拾級而上,想在轉角位偷窺一下,
那兩個人談話沒有停下,我想他們應該還未發現我,
一心以為定可滿足一下好奇心,但換來的卻是嚇得我混下了樓梯....

就在那個轉角位,我準備就緒,正要一下子深出頭來偷來,
我心中數著一,二....三.....
看....
但....
我沒有看到一級級的樓梯..沒有看到雜物...也沒有看到什麼人影...
只看到一張臉,那一張臉就和我面貼面,我和他四目相投,那一種空空洞洞的眼神,
我至今還記憶猶新。那一刻嚇得我雙腳發軟,一個不留神,一腳踏空,便滾落了樓梯,
雖然很疼痛,但已不顧得那麼多,只管爬起身逃命,我恨恨拉開了後梯那扇門,
一直跑, 一直跑...直至跑回家中....

這件事,我沒有向父母提及過,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會相信,更加會責備我四處亂闖。
心驚膽跳,捱過了一天,心情總算平伏了不少。翌日中午,我趁陽光最猛烈的時間,
偷偷地再走近後梯那扇門,但是門已經被關上,並繫上了鐵鍊,今次鐵鍊上加設有一個鎖頭,
更奇怪的是,在門縫位置,被人貼上了一度黃符,小時候的我什麼也不知道,
只知道我不能再從這扇門走進荒廢後梯了。